康小魚心裏空落落的, 她想哭，卻找不到哭的理由，也覺得自己沒有哭的資格。更何況，她也哭不出來。

短暫的難過之後，她不由自主向後退了兩步，和柯爵保持了點距離。康小魚不想讓她產生誤會。康小魚甚至在心裏構想, 如果這個女人真的誤會了, 她該怎麽解釋。

難過之後, 她最在意的居然還是怕柯爵被誤會。

康小魚的視線掃過柯爵放在一旁的藍色大魚毛絨玩偶, 心裏隱約有了主意，要不然……如果這個女人懷疑了什麽，她就拿這個玩偶做借口。

安德莉亞松開柯爵, 這才發現在柯爵身旁站了個小姑娘。她寶石一樣碧綠的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著康小魚。康小魚被她的這種目光打量得渾身不自在。她放在身側的手，手指頭尖兒都不由自主地動了動。

“她是誰？”她收回打量康小魚的目光, 看向柯爵詢問。

柯爵皺著眉, 沒先回答她的問題, 而是說：“什麽季節啊, 你穿著夏裝過來。不冷。”

安德莉亞抵觸地皺著眉，然後又笑起來，她轉了個圈, 問柯爵：“這套新裙子好看不？”

“不好看，趕緊回去穿厚衣服。”柯爵黑著臉，一手撿起放在一旁的藍色大魚毛絨玩偶，一手拉住康小魚的手腕, 拉著康小魚越過安德莉亞，往外走。

康小魚有點懵。她心裏正怕那個外國女人誤會呢，柯爵怎麽就這樣抓著她往外走？就算是外國人開放，也不能這樣呀！康小魚甚至在心裏埋怨起柯爵，替安德莉亞抱不平起來。

“等等，等等。”安德莉亞急忙拉住康小魚的另外一只手腕。

“你還沒有告訴我這個女生是誰呢？你是不是背著我談戀愛了？”

康小魚心下一驚，暗道了一聲“糟糕”！真的被誤會了！

“你別誤會，我和柯爵什麽關系都沒有！真的！”康小魚甩開柯爵的手，慌忙解釋。

柯爵有些驚訝地回頭看了康小魚一眼。

安德莉亞詫異地看看康小魚，又看看康小魚後面的柯爵，慢慢皺起眉。

“爵，這可是你第一次帶女生回家。”她若有所思地停了一下，“反正是我第一次撞見。”

她轉過頭看向一旁的付明書，問：“嘿，這段日子他經常帶女生回家嗎？”

“沒沒沒，第一次，絕對是第一次。”付明書笑瞇瞇地擺手，“以前不知道，但是我確定這三年裏，的確是他第一次帶女生回家。”

安德莉亞回過頭，看著柯爵。她氣得胸口起伏，指著柯爵，生氣地說：“你居然瞞著我！說好的我們之間永遠都沒有秘密呢！”

她甩著手裏粉色的手提包朝柯爵砸去。

柯爵頓覺頭疼，他急忙伸開雙臂，把安德莉亞攬在懷裏，輕輕拍著她，用一種哄孩子的語氣不斷說：“好好好，是我錯了，是我錯了，是我不該瞞著你。你可千萬別哭哈！”

柯爵望向付明書，用口型無聲地他說：“快給我爸打電話！”

安德莉亞當然沒哭，可是康小魚卻哭了。康小魚的心裏在掉眼淚。康小魚又向後退了兩步，眼巴巴望著柯爵將安德莉亞抱在懷裏哄的樣子。

心酸、羨慕，又難過。

康小魚覺得自己不應該再在這裏待下去，她怕自己再留在這裏會繃不住臉上的表情。她努力擺出燦爛的笑容，說：“我先走了。”

說完，她也不等柯爵回應，幾乎是落荒而逃。

“小魚？小魚？”柯爵在後面喊她，康小魚聽見了卻當成沒聽見，反而更快地往外跑。

她一口氣跑出柯爵的家，眼淚一下子湧出來，止都止不住。

她以為她只是身為一個粉絲喜歡了一個大明星而已，就像柯爵所有其他的理智粉一樣，當自己喜歡的大明星有了喜歡的人，她就會笑著祝福。可是當她真的看見柯爵將另外一個人摟在懷裏，動作親密語氣親昵地哄著別人。她心裏鋪天蓋地的難受才讓她明白，她有多在意，又有多喜歡他。

原來在這段日子的相處裏，她對他的喜歡早就超越了粉絲對大明星的喜歡。她一直在否定這種喜歡，一次次欺騙自己罷了。今日，她終於能夠正視自己的心，卻要付出這樣的代價。真相展現在眼前，卻是血淋淋的真相，帶著絕望和痛苦。

康小魚蹲下來，抱著膝，將臉埋在臂彎裏，小聲哭起來。她咬著嘴唇，努力讓自己不要哭出聲來。

“小魚？”柯爵在她面前蹲下來，蹙眉看她。

康小魚仰起布滿淚痕的臉望著他。

看著她臉上的淚，柯爵嚇了一跳。他慌忙說：“怎麽了？小魚，你今天到底是怎麽了？”

怎麽了？

康小魚緊緊抿著嘴唇一聲不吭。淚水雖然模糊了視線，可是她仍舊睜大了眼睛望著柯爵。怎麽了？他問她怎麽了？這讓她怎麽回答？他是真的不知道怎麽了嗎？還是明知故問？

康小魚心裏的難受一層覆上一層，快要讓她喘不過氣來。她擡起手來，用早就被淚水打濕的手背使勁兒擦了一下臉上的淚水，然後站起來，大步往前走。

她走了十多步，知道柯爵根本沒有追過來。她心裏了然，柯爵根本沒有必要過來追她。她越發快速地往前走，又走了一會兒，她猛地地停下腳步，驚愕地望著前面……

她第一次來這裏，對這裏不熟悉，站起來的時候不過是隨便找了個方向就悶頭走，此時才知道她居然走回了柯爵家。而那個金發碧眼的女人正抱著胳膊站在門口，古怪地打量著她。

康小魚臉上的表情有點訕訕的。她尷尬地擡手，胡亂將鬢角被淚水打濕的碎發掖到耳後，然後慌忙轉身。柯爵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站在了她身後，康小魚猛地轉身，看見柯爵嚇了一跳。

安德莉亞豎著眉，怒視柯爵，質問：“你是不是欺負小女生了？”

柯爵無辜地攤了攤手，無語地說：“沒有，真沒有！”

安德莉亞給了他一個絲毫不信任的目光。

“要不然我發誓？”柯爵甚至舉起手來。

安德莉亞冷哼了一聲，說：“算了吧，男人的誓言沒幾句可信的。”

安德莉亞下了臺階，走到康小魚面前，皺著眉，說：“小姑娘，你別哭哈。是不是柯爵欺負你了？他要是做了什麽對不起你的事兒你就告訴我，我給你做主！”

康小魚明明心裏難過得不行，此時還是使勁兒搖頭，拼命撇開自己跟柯爵的關系：“沒有，沒有！我和他什麽都沒有！”

安德莉亞一臉的不相信。她漂亮的碧綠眼眸在狹長的眼眶中轉了一圈，恍然大悟。她一手掐腰，一手指著柯爵，怒道：“你是不是娛樂圈混久了，學了一身臭毛病，開始亂來了？”

她驚呼一聲，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，尖聲說：“你該不會把人家小姑娘的肚子搞大了吧？”

柯爵扶額。

康小魚沒想到她真的誤會了，心裏慌得不行，剛要開口解釋。安德莉亞朝她揮手，說：“你別說話！”

安德莉亞踩著尖細的高跟鞋，朝柯爵走過去，雙手掐住柯爵的衣領，使勁兒搖晃著他，生氣地說：“你快說實話，是不是亂搞了！說啊！我才多久沒看著你，太不像話了！”

康小魚連哭都顧不上了，急忙趕過來去拉安德莉亞，她一邊拉安德莉亞一邊說：“你、你別誤會，我和柯爵真的真的真的什麽都沒有！”

安德莉亞停下來，扭頭看向康小魚，似乎在思考著康小魚話裏的真實性。這年頭，年紀輕的小姑娘容易犯傻，被渣男騙了，還會為渣男說話。這種傻乎乎的小姑娘不在少數，尤其柯爵這張臉……安德莉亞越發覺得康小魚說的話未必是真的。

付明書從裏面追出來，他輕咳了一聲，說：“安德莉亞，柯先生打來電話找您。”

安德莉亞的眼睛好像一下子亮起來，她警告似地瞥了柯爵一眼，說：“你給我等著，咱們一會兒再說！”

她又對康小魚說：“你先別走，一會兒我接完電話再談這個事兒。”

安德莉亞疾步走進屋子裏，開開心心地去接電話。她拿起電話，聽見電話裏傳來的低沈笑聲時，容光煥發，整個人呈現一種別樣的美麗。惹得一旁的付明書都多看了一眼。

“那個……”

“那個……”

康小魚和柯爵同時開口，又同時楞了一下停住要說的話。

柯爵望著康小魚那張哭花了的臉，無奈地嘆了口氣，然後拉著康小魚的手腕，領著她回家。康小魚望著自己被柯爵捏住的手腕，心裏有點別扭，她想掙脫開柯爵的手，可是柯爵握得很緊，她根本掙脫不開。

走進客廳的時候，康小魚十分緊張，生怕再被安德莉亞看見，幸好安德莉亞並不在，康小魚松了口氣。

柯爵直接將康小魚拉到一層的鋼琴室裏，這才松開康小魚。他走到窗邊，坐在窗臺上，望著康小魚。夕陽暖融融的光從寬大的窗戶照進來，照在柯爵的背上，逆著光，康小魚有些看不清柯爵的表情，只是她仍舊覺得被柯爵打量的感覺很不自在。

柯爵又嘆了口氣，有些苦惱。

康小魚深吸一口氣，努力扯出一抹笑容來，用一種很克制的語氣，說：“柯爵，你這麽做不太好。我們之間既然什麽都沒有，你應該跟她說清楚。”

柯爵瞇起眼睛，問：“說清楚什麽？”

“說清楚我們之間什麽關系都沒有啊！”康小魚不假思索地說。

柯爵沈默下來。

過了一會兒，柯爵欠身拿起擺在鋼琴上的一碟水果裏的蘋果，他咬了一口，緩緩問：“原來我們之間什麽關系都沒有唔。”

康小魚覺得柯爵說這話有些怪怪的，可是她又一時之間想不明白究竟是哪裏不對勁。

柯爵又咬了一口蘋果，然後看向康小魚，問：“小魚，你覺得我們之間是什麽關系？”

柯爵的這個問題把康小魚問住了。

夕陽向西滑去，照進屋子裏的光也被分去了大半，康小魚可以看清柯爵臉上的表情了。然而她卻覺得有點看不懂此時此刻柯爵眼中的深意。

她該怎麽回答柯爵這個問題？

暗戀的關系，還是大明星與小粉絲的關系？

康小魚努力挺直脊背，努力露出燦爛的笑容，努力用一種很認真的語氣，說：“我們是同學關系呀！”

“同學關系……”柯爵重覆了一遍。

康小魚莫名心裏一慌，不由自主地反問：“難道不是嗎？”

柯爵擡眼，靜靜看著康小魚。

又是一陣許久的沈默，柯爵將手中的蘋果隨意放在一旁的窗臺上，仔細盯著康小魚的眼睛，問：“只是同學的關系？”

康小魚覺得這間很寬敞的琴室讓她覺得十分壓抑，這種壓抑的感覺讓她覺得喘不過氣來。她深呼吸，讓胸腹之間好受一點，才說：“還是同桌呀。”

柯爵站起來，一步步朝康小魚走過去。康小魚看著他一步步靠近，那種壓抑的感覺越來越濃了。

柯爵在距離康小魚一步遠的地方停下來，俯下頭來望著她，問：“僅此而已嗎？”

康小魚的心又開始“噗通”、“噗通”一聲快過一聲地跳起來。與此同時，那種壓抑的感覺也更重了。這種感覺讓康小魚有些堅持不住了。

她忍無可忍擡起頭，瞪著柯爵，直接吼出來：“要不然呢？我們之間還能有什麽關系？”

她胸口起伏，眼睛卻又一次濕了。

作者有話要說： 五更結束~、

今天沒有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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